晋江新闻网7月1日讯 初夏傍晚，晋江市磁灶镇苏垵村的梅溪静静地流淌着，岸边的人们正闲适地散着步；岸的对面，红砖造就的两层楼房上挂着“晋江市磁灶镇苏垵发展史馆”的牌匾，一方近年才刚修建起来的新窑炉在夕阳下静卧着，陶窑旁有个大大的“黑茶古”被搁置在巨石之上，作倾倒状，沉稳而有气韵。茶古，闽南语即指烧水的大茶壶，制作陶坯的原材料是黑色的黏土。“黑茶古”正是陶窑内烧制出来的产品。在苏垵村，这样的窑炉如今只剩两方，其中一方窑炉的主人，便是苏垵村67岁的“黑茶古”技艺传承人——陈树芳。
60年积淀成“黑茶古”技艺传承人
磁灶镇是中国的陶瓷重镇，烧制陶瓷的历史已有1700多年；而苏垵村的“黑茶古”，是磁灶手工制陶工艺的代表之一。如今，苏垵村的“黑茶古”手工陶艺，仅剩2名老手艺人仍在保留使用，陈树芳便是其一。
1954年，陈树芳出生在制“黑茶古”的工匠之家，父亲、爷爷、太爷爷等祖上都是做“黑茶古”的。幼时的他，跟着父亲去溪边挖“黑海土”，父亲为生计，他为玩乐，独自捏出了船的模型。这只小小的土船，就这样载着从小便受到磁灶窑文化熏陶的他，扎了根，起了航。
从陶瓷之乡一个年仅七岁的稚嫩学徒到13岁出师，再从停业转行近20年到花甲之年重拾旧艺，成为市级非遗传承人，陈树芳与“黑茶古”相守60年。60年来，从孩童到白发，陈树芳守着一方高温窑炉，见证了苏垵陶器最红火的年代，也经历了制陶技艺的变迁与重新被发掘。
2016年4月，“黑茶古”这一传统手工制陶技艺，正式被收录到晋江市第四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中。同年，磁灶传统手工制陶技艺、磁灶苏垵“黑茶古”传统手工制陶技艺正式入选泉州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作为晋江苏垵“黑茶古”传统手工制陶技艺第31代传人，陈树芳也顺理成章地成为“黑茶古”技艺传承人。
守高温窑炉 工序古拙制作全凭传统人工
制陶不是一件轻松的活，迄今为止，陈树芳还保留着用传统工艺制作“黑茶古”的工序和设备。“黑茶古”之所以是黑灰色，是因为制作陶坯的原材料是黑色的黏土(村里人称它为“海土”)。它的黏性高，适用于手工制作，能制作出很薄的壶坯。
采集“海土”是制作“黑茶古”的第一步。“海土”可从河边挖来，也可从田里采集，由于泥土黏且重，这项力气活必须三四个人才能完成。“以前都是用人工自己挖，现在用半机械化采集。”陈树芳说，仅挖“海土”这一准备工作，就得费很大的力气，但这只是制陶的前奏。磁灶传统手工制陶一般还需经过拉坯、上釉、晾晒、装窑、烧制等工序。
陈树芳的拉坯工作室在一间矮小的房子里。简陋的环境内，连制作陶坯的工具也十分的简单。陈树芳眼神里透着一种质朴，笑了笑说，“工具也就几种罢了，几乎全靠双手。严格来说，制作陶坯的工具有磁车、线割、瓷片、大刺、共刺；另有晟磁用的内粒、把扳手等。很早之前就有电动的拉坯车，还有电窑炉，但是总觉得那些用起来不够力。”陈树芳的大儿子告诉记者，除采集“海土”外，其他工序陈树芳都坚持古拙的传统，主要原因还是担心这项从古早时就流传下来的老手艺在他的手上流失殆尽。“就算再辛苦，他也坚持自己动手，用手工独立完成这项工艺。”
当记者问起这项工艺最难的环节时，陈树芳一边拉坯一边说，“等陶器做好，开始烧制的时候才是最难的。装窑是个大工程，叠在一起的陶器要层层叠叠地码放好，还需要保证它们不被压坏、不会黏在一起……烧制时，也得一连四五个小时守着上千摄氏度的窑炉，一边用柴火控制温度，一边盯着时间。”温度的高低，决定了最后陶器的成品率。有时，陈树芳没空停下来擦汗。为了照看窑火，一天下来上衣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陈树芳告诉记者，他主要烧制的陶品有“茶壶”“药壶”“炖锅”等，其中，以茶壶最为出名，即“黑茶古”。
担忧“黑茶古”无后继之人 花甲之年化身陶艺老师
一把黑色“茶古”，是几代人的岁月记忆；传承，只为留住咱厝的古朴乡情。当看到有人家中茶盘上还放着“黑茶古”，有的人家正用黑罐炖排骨……陈树芳心想，这项技艺或许不会那么快灭绝，因为它们有着独到的优势。
据陈树芳介绍，用“黑茶古”烧水泡茶，可以很好地保持茶汤的原香；用“黑急烧壶”煎药，可以让药材更好地发挥药性，较久地保持药效；“黑炖锅”则是闽南人最爱用来炖排骨、鸡鸭的器具之一，炖出来的肉总是喷香扑鼻，肉质软嫩；若用“黑炖锅”烧稀饭做汤，哪怕是夏季，也能让锅内的汤、饭长时间保鲜，不易发馊。
为了避免“黑茶古”手工陶艺这一传统技艺的消亡，陈树芳做了不少努力。一路走来，他说，就像“黑茶古”的制作过程，被摔打、被糅合、被拉起、被雕刻、被修正……经过窑火的锻造，从柔软的“黑海土”，成为日常生活中的普通器具，再次融入生活。
“有人传，就得有人承。”陈树芳也曾带过徒弟，但因为效益不好，没维持多久，就不了了之了。为了及时抢救这门“非遗”手工制陶技艺，2017年，陈树芳将此项技艺的秘诀在课堂上传播开来。在村干部的建议下，他来到苏垵小学，成为校园内新设“黑茶古”手工陶艺学习课程的教师。后来，他也受邀到紫帽中学，为那些军训的初高中学生上陶艺体验课。有了一定的知名度后，还有来自厦门大学的留学生、台湾的旅行团等，找到了他……
“小朋友喜欢玩泥巴，图个新鲜，真正能坚持的并不多。”即便如此，陈树芳仍不愿放弃每个展示、教授“黑茶古”文化和技艺的机会，“口才一般，不过我可以做给大家看，这也是个方法。”近年来，“黑茶古”再次得到了认可和青睐，也与他不遗余力地参加各种课程教授、展销会交流有关。
如今，随着“黑茶古”名气的进一步打响，越来越多的老百姓和茶叶店爱用“黑茶古”烧开水来冲泡茶，边烧边冲，保持茶的香味。“黑茶古”正焕发新的生机。可是，“由于身体和疫情的原因，今年我就比较少烧制茶古了。”陈树芳坦言，“我个人的力量过于微薄，只有这门手艺。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将技艺继续传承下去，传播给更多的人。”
记者_吴清华、黄海莲
